

艾柯和他的《美的歷史》。資料圖片
2月19日,當代歐洲著名學者和作家翁貝托·艾柯(又譯?疲┮虬┌Y在意大利家中辭世,享年84歲。2月23日,艾柯的遺體告別儀式在意大利米蘭市中心斯福爾扎城堡舉行,意大利多位政要、各界名流以及數以千計的民眾自發前去吊唁,為其送行。與此同時,在中國,也掀起了一股追思艾柯的浪潮,出版界、文學界各種紀念活動紛紛籌備舉行。在豆瓣網艾柯的標簽下,寫著這樣一句話:“瞧瞧這怪老頭兒……”就讓我們從出版社編輯、譯者以及作家的視角來瞧瞧這怪老頭兒吧。
當代最博學的人之一
艾柯是享譽國際的作家、符號學家、哲學家、歷史學家、文學評論家和美學家,被認為是當代最博學的人之一。他的文字世界遼闊而多重,除了隨筆、雜文和小說,還有大量論文、論著和編著,包含神學、美學、文學、大眾文化、符號學研究和闡釋。在歐洲,艾柯不僅是學者,更是知識和教養的象征。無數家庭,如果書架上沒有他的書被視為沒有品味。艾柯《美的歷史》的責任編輯張維軍說:“在西方,有一類書叫coffee table book,意思是放在咖啡桌上,隨手拿來翻看的書,艾柯的書無疑算是這一種類的!
從2005年看到艾柯的《論美》,當時在中央編譯出版社擔任版權工作的張維軍便念念不忘,2007年3月,譯名為《美的歷史》的書在國內出版,這也是張維軍擔任責任編輯的第一本書。張維軍回憶說:“我們選用了非常精美的裝幀和印刷,定價198元,這在十年前算是非常貴的書價了。首印一萬冊,不想半年就銷完了,之后又重印多次。”令張維軍遺憾的是,《美的歷史》以及隨后由他責編的《丑的歷史》《無限的清單》都由英語譯本翻譯而來,“如果有可能,我想再做一版從意大利文直接翻譯的,效果會更好!
而上海譯文出版社迄今已推出七本艾柯的著作,這些作品全部直接譯自意大利文。擔任過其中五本書責編的李月敏說:“艾柯的作品編輯起來是有難度的,這種難度是因為在作品中知識點眾多,需要一一核對,不能理所當然。當然,在這其中也有收獲,編輯核對的過程也是提升自我,增長知識的過程。”
80多歲的“年輕小說家”
艾柯的第一部小說《玫瑰的名字》出版于1980年,那時他已年近五十。到八十多歲時,艾柯依然用“年輕小說家”來形容在小說這行中“像個業余愛好者”的自己。《玫瑰的名字》迄今為止全球銷量3000多萬冊,還被翻譯成40多種文字。有學者認為,《玫瑰的名字》這種看似矛盾的成功正凸現了后現代主義文本的典型特征,因為這類小說所表現的一個深層次的矛盾就是,它在精英與大眾藝術的鴻溝上架起了一座聯系的橋梁,巧妙地既使用又誤用了大眾文學與精英文學的規范。
作家喬良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,談及艾柯對他的影響時說:“艾柯是我最關注的外國作家之一。這份關注從20世紀80年代初他的名著《玫瑰之名》傳入中國后就開始了,這部小說后改名為《玫瑰的名字》再版。初讀《玫瑰之名》,給我的震撼是難以名狀的。但循著作者給定的每一個時段讀下來,你就能體會學者小說與小說家小說的不同。后者能給你的,前者都能給你,但他還同時把歷史、宗教、文化等等原本在你閱讀期待之外的東西,也不動聲色地一并給你。我想,也許就是在讀過《玫瑰之名》后,我才開始對博爾赫斯、納博科夫這類學者型的作家充滿了熱情和敬意!
幽默與悲觀并存
與艾柯接觸過的人會有個感受:這是一個樂觀幽默的人。這種樂觀幽默不僅體現在他的小說隨筆中,更體現在他的待人接物上。在《艾柯談文學》中,提到自己是最不迷信的人,為了懲罰迷信的學生,他總愛把大學里的期末考試定在禮拜五,“如果是十三號那就更好了”。而在《植物的記憶與藏書樂》中,艾柯說一個愛書狂如果得到一本珍本書,會在深夜把書拿出來悄悄撫摸。
北京外國語大學的意大利語教師李婧敬在翻譯《密涅瓦火柴盒》時與艾柯保持著密集的郵件往來。李婧敬說,艾柯的作品中有很多隱喻,需要了解背景,而某些幽默很難用中文表達。艾柯完全沒有大作家的架子,對于她的問題回答得非常詳細和認真,而對于一些難以逾越的字句,艾柯會告訴李婧敬寫作的原意,然后建議她在中文中找一個功能相近的詞進行替換!斑@樣寬松的處理方式在翻譯中是非常開放而罕見的,身為符號學家,艾柯更在意理念的傳達。”
然而,艾柯的晚年逐漸轉向悲觀,對此作家喬良說:“艾柯可能體會更深,所以他才寫了本小冊子《誤讀》,我想這是他對人類身處‘巴別塔’之上的無奈的一種無奈的表達。語言使人類溝通,也使人類隔絕,這就是幾千年殘酷的歷史和至今也沒有多少改觀的現實。政治、經濟、宗教、習俗,我們在幾乎每一個問題上誤解他人,卻又渴望被他人理解,這真是一種永久的悲哀。艾柯說他年齡越大,越感到悲觀,這點上,我與他心有戚戚焉。今天,互聯網正日益成為人類前所未有的‘巴別塔’,我們已能感覺到它正在擴大人與人溝通的廣度和深度,同時也不無憂慮地看到它正在制造‘誤解’的廣度和深度。面對現實,一個學者,一個作家,應該深刻體會一下艾柯晚年悲憫的心境。”
(本報北京3月1日電 本報記者 張 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