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,上海地鐵4號線都會有一段播報:“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在上海唱響,有前往國歌展示館的旅客……”
作為電影《風云兒女》的主題曲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是怎樣在特殊的年代誕生于上海,又傳遍大江南北,甚至唱響海外,成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不可缺少的一段旋律?
唱響時代之歌
如今的淮海中路1258號,三層磚木結構的連毗式住宅,深紅色磚塊在米黃色墻壁上勾勒出挺拔的輪廓。
1935年,這里還叫霞飛路。狹窄的房間里住著一個年輕人,在鄰居印象里,他總是動靜不小:一會兒在桌子上打拍子,一會兒彈琴,一會兒不停走動,一會兒又高聲地唱起來……
這個才23歲的年輕人,正是在創作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曲譜的聶耳。
1930年,為進行革命斗爭,18歲的聶耳從云南取道越南來到上海。他棲身于云豐申莊當店員,店面幾百米外的匯山碼頭,日本軍艦的炮口森然指向這座城市。
東北淪陷后,感受到亡國危機的聶耳加入了“上海反帝大同盟”,結識了左翼文化領袖田漢,并加入中國共產黨。被戰爭的殘酷與慘烈震撼的同時,聶耳也深深為戰士們的志氣與追求所鼓舞。戰士們告訴聶耳,“我們需要中國的《馬賽曲》”。
聶耳在日記中寫下誓言:“音樂要成為剖開黑暗的刀!”1932年,聶耳發表了《中國歌舞短論》,“我們所需要的不是軟豆腐,而是真刀真槍的硬功夫。”在聶耳看來,音樂是“代替大眾在吶喊”,他要求自己必須深入一線,創作革命的音樂。
1934年,《風云兒女》籌拍。編劇田漢寫下劇本梗概后被捕,聶耳不顧個人安危,找到接手劇本的夏衍和導演許幸之,主動要求為主題歌《義勇軍進行曲》作曲。
聶耳經常拿著小喇叭,把曲子吹給各個階層的人們聽,請他們多提意見。為了更易于傳唱,聶耳將田漢原詞結尾的“前進!前進!”改為“前進!前進!前進!進!”。
1935年5月,《風云兒女》在上海金城大戲院首映,正片開始之前,男聲合唱版的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就被播放了兩遍。
共振救亡強音
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廣為傳唱,離不開上海本地歌詠活動的興盛。
民眾歌詠會的領導者之一、曾任上海市政協副主席的劉良模,是國歌重要的傳唱人。
“我祖父聽到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后非常激動,他知道這首歌一定能傳開。”劉良模長孫、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劉新說。
如劉良模所料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很快成為各個進步集會幾乎必唱的曲目。
1936年6月14日,劉良模在上海公共體育場組織了一場約有5000人參加的抗日歌詠大會。劉新說:“為了阻撓這次歌詠活動,體育場舉辦了一場足球賽。我祖父和歌詠隊,就趁著裁判吹哨休息的時間,占據最高處,開始唱起來。”當《義勇軍進行曲》唱響時,本來正驅趕人群的軍警也停下了,加入歌詠隊伍中。《申報》記載了當時的場景:“每至‘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’,全場屏息,聲振屋瓦。”
1937年8月,青年會軍人服務部成立后,劉良模成為服務部第十支部(京滬支部)的負責人。為了教唱抗日歌曲,他走遍了天津、廣西、湖南、浙江等地。
外國記者伊斯雷爾·愛潑斯坦在《人民之戰》和《見證中國:愛潑斯坦回憶錄》中,都提到1937年他在中國看到劉良模教唱群眾時的場景:“里面大約有400個人站著唱歌。他們是來自各行各業的普通人……每一唱句都是一個口號,展現著他們全都想過、但卻表達不出來的思想。此刻,他們長期被壓抑的感情終于釋放出來了……”
寰宇同此回響
1939年7月7日,一部真實記錄了中國戰場的電影《四萬萬人民》公映。這部荷蘭導演尤里斯·伊文思于1938年拍攝的電影,記錄了中國群眾在一次升旗儀式上合唱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場景,這是西方世界第一次接觸到這首日后傳播更廣、影響更大的中國歌曲。
1941年11月,美國黑人歌唱家保羅·羅伯遜與劉良模碰面。一眾歌曲中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打動了羅伯遜,他說,“起來,不愿做奴隸的人們”表達了包括中國人和黑人在內的全世界被壓迫者爭取解放的決心。他開始跟著劉良模用中文學唱這首歌。
幾周后,紐約城市學院萊維森體育場舉辦羅伯遜戶外音樂會。在現場,羅伯遜宣布:“今晚我要唱一首中國抗戰歌曲,向中國人民致敬,這首歌就是《起來》!”
劉良模在回憶錄中寫道:羅伯遜用流利的中文唱了這首歌。
音樂會之后,劉良模與田漢進行了溝通,將歌詞譯為英文。爾后,羅伯遜又繼續和劉良模合作,錄制了一張名為《起來:新中國之歌》(Chee Lai:Songs of New China)的唱片。
1944年,這首歌成為印度德里電臺對華廣播的開場曲。1945年上映的美國電影《龍種》,也選擇將它作為插曲……在國際上,《起來》漸漸成為象征中國人民不屈抗爭的進步歌曲,在世界反法西斯戰場的各處唱響。
來源:解放日報